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即便我心里有怀疑,有不满,却都要忍下来,所以,我不动声色,继续跟魏云亭交谈。
魏云亭以前来过这里,不仅来过,而且他还去过那座传说中的自然天宫。以往的经验告诉魏云亭,在这片深山里,别的危险都可以克服,只有遇见那些死灵的时候,会非常麻烦。
死灵最要命的就是,它们不想出现时,就算呆在人的身边,人也察觉不到,就连魏云亭这种感应敏锐到极点的人,也曾经吃过亏。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咱们最后一道坎儿了,把这段山路熬过去,到了目的地,就算完事,小心一些。”
其实,魏云亭的心态,应该跟之前不太一样了。他曾经跟我说过,这一次的事情无论成败,他都想脱离原来的生活。成功了最好,如果不成功,他就不再回来。
这也是变相的告诉我,这次的事情不成功则成仁,他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打算。
可是,当他跟失散了几年的哥哥相遇之后,必死的念头就有了动摇。一个人真的想死,那是完全心灰意冷,心里再也没有任何挂念。但魏云亭现在不是,他的同胞哥哥,就是他的念想。
“我会小心,这件事,对我来说也关系重大。”我放下饭碗,装着无意,问道:“听人说,很早以前,这里的老板也是个瞎子?”
“你听谁说的?”
“听人说的啊。”
“是啊,这里以前的老板也是个瞎子,年龄很大了,在这里做老板,不为了赚钱,只为了杀人。”魏云亭淡淡说道:“从大河滩来的人,只要进了云木镇,都会死。”
魏云亭的坦率,也很让我吃惊,我本来想看看他的表情,是不是会紧张或者尴尬,但魏云亭竟然直接就说了出来。
他这么一说,后面的话,我就没法再接了。
这一夜,非常的平静,那个中年人没有再出现,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带着行装,离开了云木镇。
云木镇的西边,紧挨着山,从这里进山之后,山路马上变的非常崎岖。这片深山,平时很少有人走动,几乎没有山路,完全靠着感觉去走。
魏云亭的记忆力,真的超乎想象,他是个瞎子,而这条通往目的地的路,不仅漫长,而且崎岖,但他把路线记得很熟,甚至某些地方有块石头,有棵树,他都能说出来。
每过二三十公里,魏云亭就会留下一个同伴。这个同伴会带着一些给养,潜伏在隐秘的地方。我看得出来,这是魏云亭留下的暗哨,无论是谁,只要从我们走过的路经过,都会遭到截杀。
即便对方很强,魏云亭的同伴没能力阻拦对方,也会以特殊的形式发出信号,通知魏云亭,那样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知道一些变故。
最开始的一段路,走的比较顺,魏云亭身边的几个同伴,已经全都留在了后面。魏云亭说,再朝前走,就不用再留人了,因为身后就算有人跟踪过来,也会被死灵收拾掉。
这片山地,跟九黎群山完全不一样,九黎群山是一个生机盎然的地方,而现在所走的山地,却给人一种庄重肃穆的感觉,天气本来就冷,原本就不多的植被更显得稀疏枯黄,我和魏云亭结伴走了大概有一天时间,当天夜里,就找了一个山洞,在这里休息。
尽管赶了这么远的路,但是在这种地方,肯定是睡不踏实的。我睡不着,魏云亭同样也睡不着,他问我,有没有考虑过,这次如果达不到目的,我会怎么办。
“怎么办,一死而已,我这条命,已经有一半不是我自己的了,生死,无所谓。”
“临死的时候,拉着铁山垫背,是吗?”魏云亭握着自己的盲杖,坐在洞口,叹了口气,说道:“你和七门的陈三,当真是一条路上的人。谁能想得到,前些年,河凫子七门看着已经快要土崩瓦解了,谁知道出来了个陈三,力挽狂澜。我一辈子很少佩服谁,但对陈三,还是钦佩的。你不是七门的人,为什么这么卖命?”
“你哥哥也不是七门的人,他为什么要阻挠天崩?”
我们俩正在说话,魏云亭突然就竖起了耳朵,我赶紧停下来,侧耳倾听。
洞外是一阵一阵的风声,除了风声,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魏云亭很警觉,不断的调整倾听的角度,大概也就是一分钟之后,他突然闪身就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