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她,他不会天生就是个短命鬼,不会殚精竭虑只为了能多活几日,不会失去声眠,不会失去自己的心,更不会…
他要。
彻底杀了她。
没了真神坐镇,魔尊想不动声色的跨过涂山结界,可以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他寄身于风,没费什么工夫就找到了楚北清,毕竟她现在法力全失,隐匿不了行踪模样,活脱脱一只待宰的羔羊,他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她捏死了。
许是夜风适宜,她没有回寝宫休息,而是独自在某个山头,躺在一把竹椅上,闭着双眼小憩。
真可笑,失去神脉的明明是她,夜夜睡不着的却是他吗?
鬼面懒得放轻脚步,背着手,慢悠悠朝她走去,还有闲心踢开一块拦路的石子,那石块被踢飞,“当啷”一声,砸在竹椅腿上,她被惊动,睫毛轻颤了几下,睁开眼。
他被那双灰白的眼刺到,生生愣在原地。
“谁啊?”楚北清迷茫的坐起身,无知无觉,朝他的方向看过来,明明知道她什么都看不见,他还是被看的浑身僵硬,不知该如何是好。
风把那人的气息送来,淡淡的茶花香萦绕身侧,更是熟悉到失魂落魄。
但理智很快回身,怔忪的目光换上戏谑,语气恶劣又轻佻:“神君,是我啊。”
迷茫的神色先是一顿,继而是不可置信,再然后,便是自嘲的笑出了声:“是你啊…”
“我是该叫你鬼面,还是令逍遥啊。”
他愣了愣,不着痕迹,还是笑得轻浮:“你更喜欢谁,就叫谁的名字吧。”
……
如何拔剑相向,如何恶言相对,如何不可回头,如何执念万千。
他们之间横亘的,再也不只是区区真神魔尊之分,而是挚友反目,真心尽毁。
“令逍遥,我楚北清此生此世,永远不会原谅你,你若再不知好歹靠近一步,我就算拼却神骨魂身,也要你灰飞烟灭,永不轮回,说到做到。”
“楚北清,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怎么?被我夺走神脉,就连筋骨也一并折了吗?我真的很好奇,若是人间那些此刻对你高声赞颂的信徒弟子看见你这般无能,不知道他们心里会怎么腹诽…”他不退反进,威逼着她的底线:“这些年我好好想了想,既然我无法彻底将你的神脉化为己用,倒不如,把你的神骨一并拿来…神君如此慷慨,应该不会吝啬区区几根骨头吧?”
楚北清气极反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你别无选择,你还在乎苍生,可没了神脉的你,什么都不是,仅靠重新修炼?醒醒吧,你根本阻止不了我,神脉离山,涂山根基不稳,随便哪个小门小派都能拖垮了你们,到时候,你还能在这里安安稳稳的清闲度日吗?”
“说的真好,好像你是我一样。”
鬼面得意的仰起下巴:“你不得不承认,我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你的人。”
“是吗。”她轻讽一笑,但又不得不承认,如果是令逍遥的话,那么他的确很了解她,她没办法坐以待毙,鬼面不死,一切都无法真正尘埃落定,眼下他身负神脉,就连楚非锦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作为上万劫以来,世间唯一一个最了解神脉的人,她太知道,那无上神力若被夺走,唯一的罩门在何处了,她还有事放不下,她还有人想守护,所以即便眼下是条死路,也想以此残躯病体,最后做点什么。
帝青再次出鞘,这柄神兵历过上古沧桑,斩过无尽妖邪,却是第一次,指向他。
鬼面盯着剑刃望得出神,那些年里,他曾无数次看到楚北清用帝青将自己护在身后,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要被这神兵所指,不知想到什么,他居然还有心情咧嘴笑了笑,而后神情逐渐阴冷下去,从身后虚空抽出一条乌光大作的黑色骨鞭,就着惯性抽到地上,那处即刻寸草不生,魔气遍地,四散成界,隔去了会被旁人觉的最后一点可能,他看着她:“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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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生死局进行了很久,两人都筋疲力尽,打得天昏地暗还不肯率先松气,鬼面这回倒是讲了些君子协议,只过手脚功夫,没灌入碎魂半分灵力,否则神脉尽失的楚北清怕是早就落了下风。
不过她也快失败了。
失去双目,即便有过人的听声辩位,对于招式诡异的鬼面魔尊还是难以招架,她稍不留神就会被鞭尾抽中手腕,火辣辣的疼瞬间遍走全身,应该是皮开肉绽了,但她一向疼惯了,根本不在乎,依旧攻势甚猛,不肯认输。
“楚北清,你恨我是吧。”鬼面突然开口,帝青剑锋偏了半寸,没刺中要害。
他根本没打算得到她的回应,依旧自顾自道:“恨也好,起码,没那么容易忘了我。”
“恶心。”她道。
鬼面笑了笑:“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
剑锋对鞭尾,擦出巨大火花。
“我可记得,”鬼面看着她失去光彩的双目,他记得那双眼睛有多好看,也记得她看向自己的每个目光:“那么多姑娘走过来,我就只看见你了,明明走得不是最前面,明明裙子的颜色那么不起眼,可还是一眼就能看见,那天好像是…是哪天来着。”
他接着自说自话:“别这么冷漠啊,我们关系那么好,总是无话不说的,你这样,我还挺不习惯的。”
神兵仍在针锋相对,杀气却不似之前,楚北清一言不,眼角渗了血,灰白的眸终于有了颜色,却不是什么好兆头,她透支元魂之力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和鬼面打这一场,不过想刺中他的天突穴,若非目不能视,摧毁神脉也不过覆手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