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住所冬暖夏凉,冬季辽阔的东北森林供应充足柴薪,居室内暖意融融,较西北贫瘠之地宜居不少。
这里虽说是块宝地,可自古以来纷争不断,人口始终无法繁衍。
直至二十世纪后,这片土地上人口才开始剧增,一时间竟跃升为亚洲最发达区域之一。
作为世界三大黑土区之一,并非浪得虚名。
许家土屋位于聚落边角,周围是一片高低起伏的荒芜田畴,曾经这片地方满目良田,但原主人不知所踪。
大概早已沦为了建虏的屠刀下的牺牲者吧。
瞧那耕地荒废多年,灌木丛生便可证明。
还未走到许常青的家,远处便已传来一阵悲痛欲绝的哭泣声。
透过半掩且有些破损的矮篱笆,可以看到许常青的老母亲与妻子披头散发地围着一具遗体放声恸哭。
旁边,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孩童跪倒在地。
而腿脚不便的许铁匠则盘坐在门口处,脑袋低垂,埋在膝间,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
杜寒系好马缰后长叹一声,轻轻推开门,缓缓迈入院中。
此刻的许常青静静躺在一张破旧不堪的凉席上。
看着那已然失去生命光彩的脸庞,杜寒内心顿生一种难言的悲切。
这般穷苦之人,在这明朝甚至一口裹尸的棺材都求不得,一张草席包裹已经是极为庄重的做法了。
第一次,杜寒深刻意识到自己似真正融会于这个时代。
时代之人的喜怒哀乐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令他很难再以旁观者的态度冷眼相待。
完成拜祭许常青后,许妻带着年仅两岁的儿子前来答礼。
望着孩子清澈纯真的双眸,杜寒只觉内心酸楚不已。
该死的建奴!
因老奴之乱,辽东之地徒增多少孤儿寡妇;因满清闯关,这世间又要添多少无辜冤魂。
现值天启年间,明末动荡,无论是关内还是关外,皆已是遍野尸体、惨象环生,这世间究竟是何种模样?
当烦冗沉重的祭奠程序完毕之后,许久默不作声的许铁匠才徐徐抬起头来,拍了拍身旁的泥土:
“寒哥儿,坐下聊吧。”
都是出自同一百户,虽然杜寒身为百户主官,可这些老将们都看他自小长大,从没把他的这个百户职位置放在心上。
许铁匠名唤许铁匠,犹如朱元璋的父亲没甚文化,随随便便就给排行第十六的儿子命名朱重八,许铁匠父亲觉着当个铁匠挺好,故此就取名叫许铁匠。
谁知这人真就成了一名铁匠。
许铁匠少年时期摔断了一条腿留下残疾,不能再征战从军,因而学会一身铁匠技巧,在军队之中专门修理那些破损的兵器装备,也为明朝做出贡献。
杜寒点点头来到许铁匠身旁坐下:
“叔,咱们十个人被建奴虏获,最终好不容易才逃回,只是常青他……”
瞧着许铁匠骤然苍老了十几岁般的面容,杜寒言语一时卡住,不知该如何接续。
许常青临终前托他照看一家大小,当时血气方刚应承得爽快。
而在当时那种情境下,任谁都只能如此回应。
然而如今面对眼前这一家人,杜寒才明白这不是简单一句承诺,更是一份千钧压肩的责任。
“寒哥儿,你的事我全知道了,能够归家着实不易。
常青这孩子没福分,也不可苛责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