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渝脸蛋一红,给涣哥儿使眼色:“莫要乱说!”
待人走后,魏渝当真将压箱底的笔墨纸砚翻找出来。
书案底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低头一看就见着小野参正吭哧吭哧顺着他袍角往上爬。
“你可算是醒了。”
小野参跳到书案上,看到他手上的伤口是惊叫一声:“爹爹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
魏渝看它一眼,好奇道:“你可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野参摇头,红肚兜一颤一颤:“宝宝才醒,不知道噢。”
魏渝曲指敲它雪白脑壳,乐道:“你差点就成了海参。”
“海参是什么?”
小野参挠脸脸:“可以和宝宝做朋友吗?”
这些日子魏渝也算是跟着水手们长了不少见识,知晓海中有一物“肉腥,乌黑……三十足,可炙食。”唤作土肉,被称之为海中山参,极有营养和价值。
“做不来朋友,那玩意离不得海水,养两天就死了。”
魏渝不逗它了,笑道:“你给我磨墨,我要给哥哥写信。”
“好!给哥哥爹写信!”
小野参痛快答应,三两下蹦跶到圆盘水砚上,撑起比自己还大的墨条,在砚上乖巧地打圈转起来。
魏渝沾两下墨,思虑片刻在宣纸上写道:
哥哥,一切可好?
今日是八月初一,我已离家半月,此时哥哥亦身在乡试考棚中。
……(絮絮叨叨自己每天吃几盘饺子,吃几个肉包,又梦到哥哥几次,还特意说他小水的地方很乖,这些日子没有任何异样。)
最后他又将今日遭遇龙王风暴一事仔细写了上去。
“在看到凶险又壮丽的奇观时,我只觉得天地奥妙,世人实在渺小,我心中并无畏惧,我很勇敢。风雨停歇后又看到海天一色,斑斓虹桥,我那时不仅想哥哥,还迫切的想见到哥哥,不知此等震撼美景何时能与哥哥共赏……”
魏渝一顿,谁念出声来了?
还奶声奶气的?
他侧头一瞧,差点吓了一跳。
就见着一只墨色小野参正抻着脖子傻兮兮笑着。
魏渝惊道:“你什么时候会认字了?”
“宝宝不知道噢。”
小野参蹦蹦跳跳想过来,却被魏渝眼疾手快抓住头上的小黑花:“黑娃!莫要染了我的信纸!”
他赶紧给小野参洗了个澡,洗完之后又给它换上整洁干净的小肚兜,忙完这一切他才给自个儿的伤口敷上草药。
商船修整一个时辰后调转船头,号角长鸣,继续前行。
这一走便是足足两个月,他们从盛夏走到秋日,穿越三大海域抵达东海边界。
“哥哥这时应当快到京城了。”
魏渝身披黑色裘袍,目光深远地看向前方无边无际的海雾。
九月底,魏家商船终抵三江口——明州港。
在商船初到港口边界时,魏渝仰头震惊的看着前方数十巨大商船,魏家商船在他们的衬托下好似就是个蹒跚学步的幼童,他也不是妄自菲薄,后头其实也有不少比魏家商船还小的船只。
岸边的船楼极其热闹喧哗,貌似船上还有穿着奇特的女子盘着奇怪发髻,插着金钗在跳舞?
小眼长鼻,肤色极白,不似中原人的面相。
一撑船在港口四处兜售瓜果和吃食的老汉应当看出他的困惑,笑着解释道:“小东家有所不知,明州港乃是天下第一大港,对内可容纳各大运河商船,由着漕运部院主持;对外还有高丽,倭岛等地海线,由着市舶司主持,不过蝼蚁小地从城头到城尾的百姓也不过千人,倒也成不来什么气数,没多少商船贸易,还要年年来朝进贡,他们便带着女子当做船楼舞姬,小东家若是想去一览四大舞姬风采,只需要二百两白银。”
看人跳舞就要二百两白银?!
魏渝忽然觉得自己带来的万两白银好似都不香了,他连忙推拒:“多谢老伯解惑。”
没一会儿,魏春就来报:“东家,我已将船引交给漕运部院官差,前面还有十多艘商船并未查验,轮到咱们怎么也得明日了。”
魏渝点了点头,又道:“可打听到如何征税?”
“税款按照船钞和货税的三成到十成折算银两征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