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自愧弗如:“学生枯羸之质,却受陛下如此圣典,实在愧不敢当。”
“魏大人,陛下向来最爱孝子纯臣,便说翰林院三年出一个状元,可魏大人却是头一个在封赏之后再受嘉赏之人,还望大人莫负圣恩呐!”
江大伴起身又展开诏书,堂中众人皆下跪听旨意。
圣旨所书便是江大伴所讲,剩下的便是一些赏赐和鼓励。
江大伴读完圣旨也没走,倒是与魏承又吃了一盏茶,瞧着很是欢喜看重他的样子。
待一队人浩浩汤汤离去,魏宅上下皆松了口气。
“哥哥?”
魏渝先前没有走近,见人走了才过来道:“这人身着红色官袍,但面相气度又瞧着不似……”
魏承挥手让人堂中仆从出去,这才与魏渝附耳道:“此人乃是圣上身边的大伴,司礼监掌印,官至正四品。”
“竟是这般厉害。”
魏渝恍然,又眨眼喜道:“圣上竟让如此人物来给哥哥送嘉赏,可见哥哥深得帝心。”
魏承负手摇摇头:“倒是没想到幽州闻知府竟在圣上面前提及过我。”
“闻知府?这又是哪一桩事?”
原来当年闻知府因着魏承所创农书,有幸进京面圣述职,他曾有意择魏承为婿,还以在圣上面前美言为甜头,可魏承却并不动心,二人当时不欢而散,后来魏承中幽州解元,闻知府只派人送了不少嘉赏,再无其他。
魏渝听明白了,笑道:“闻知府后头冷淡了,也是哥哥当年小小秀才就敢驳了他一城知府的面子。想来他心地不坏,一是怜惜兄长是璞玉,知晓哥哥会有大作为;二是若是哥哥夺得魁首,这也是闻大人暂任幽州期间最后一大政绩,孰轻孰重,押宝大小,闻知府应该也清楚。”
“你说得在理。”魏承回首看一眼满桌的锦盒,轻声道:“这嘉赏也该有你的功劳,当年秦氏病故,我守灵期间,也是你亲力亲为将她的后事办得风光,外人无一不说体面。”
“虽说她生前不仁,可咱们不能不义,她毕竟是哥哥的生母。”
魏渝其实知晓当年秦氏病故,哥哥心里也是有波动伤心的,与秦氏永不相见是一码事,秦氏正值壮年病亡又是另一桩事。
哥哥当年能在穿不暖吃不饱的境地下也将他捡回家,可见本性纯善,稚子心肠,饶是当年被秦氏狠狠伤了心,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母与子本就是绕不过去的坎,不然又怎么会不眠不休为秦氏守灵数日?常年被百年人参补养的好身体竟然还生了那样凶猛的高热?
秦氏活时并未顾及兄长,亡故之后他们给她风光大葬,倒是给兄长赚了好名声,偏偏还入了近乎愚孝的顺真帝的眼。
环环相扣,恩怨当真已了。
魏渝忙笑道:“哥哥,我刚刚在另一间屋子看到了你的官袍文书还有京城田契,倒是不知道圣上这又给了什么嘉赏?”
魏承轻笑道:“一道来瞧瞧。”
桌上摆着几个怀抱大小的朱漆木匣,魏渝依次打开倒是一赞又一赞:“黄金,白璧!”
“黄金百两?我怎么瞧着宫里赏赐的黄金,比我在明州换来的黄金颜色金亮呢?”
魏承笑道:“圣上所赐之物,内侍自然要常常打蜡擦拭。”
魏渝又将那对白壁麒麟捧起来仔细瞧了瞧,忽然看到什么,又连忙放下:“这又是什么?瞧着像是玉带?还是金镶玉?”
魏承接过一瞧,抚摸那玉带纹路,思索道:“传闻梁国曾有一侍郎,两袖清风,清贫为官,因着家贫,是以割肉为父做药引,梁王感念其孝义,特赐金镶玉龙穿玉带,赐予他为功勋孝子,此玉带算是皇室赏赐中的上乘之物。”
“这金镶玉带竟有这样威名。”
魏渝颇为震惊,不过他还是对黄金更感兴趣一些。
兄弟二人说话的间隙,就听门房来报有不少人派来送贺喜之礼。
多是在墨斋的文人,霍老送来一对青云白鹤玉像,这是寓意他青云直上,还有一人送来一套极为贵重的徽墨四宝,门房只说来人只说他是慕家管事。
魏承心里有数,知晓此人真正来处,他虽说不至于还礼,可还是要写帖子感谢一番。
待一众赏赐入了家中库房,由着云天云风两兄弟带路,魏渝便迫不及待前往后山。
这山上树木抽芽,草地返青,坡上有一四方小木屋,想来是哥哥特意为两头狼建造的。
云风一众仆从不敢进来,只在门外道:“小东家,咱家这山连着燕山山脉,两头狼许是跑出去玩了,就是天黑不回来,明日也应当会回来。”
“无妨。”
魏渝双手交叠置于嘴边,笑着冲天边吹了个响亮手哨。
这哨声空灵悠远,响彻山谷,惊起一阵翩翩鸟落。
忽然,地面震颤,明明无风,林中却传来风惹树冠的簌簌声响。
仿佛瞬息间,远处跑来一黑一灰两头威风凛凛的成年公狼,吓得踮脚往门里看得仆从又往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