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还挂在自己腰间的代行佩,像是想要捂热它一般。可惜在此等寒凉的天气中,就连她自己的指尖都因气温而有些微微发木,想要温暖她的玉佩就更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了。
宁素商站起身,手撑在窗棂上俯视着外界的天气,又因为实在是冻人将手缩了回去。她看着在空中胡乱飘舞的雪花,又想着还在这种程度的风雪中行进的左济宣一行,心下还是紧了紧。
风雪比晨起时已经小了许多,但还是给天地都蒙上了一层银白色的流动幕布一般叫人看不太清眼前的景象。可就在一片素白寂静中,宁素商像是突然发觉了什么一般。她碧蓝色的双眸猛然睁大,试图在朦胧一片的倒影中抓住那个突兀显眼的身影。
那人一袭连帽黑袍,在此等风雪中依然若无事一般缓缓走着。虽然有些不甚清晰,但宁素商还是注意到了从袍中飞出的金发。
她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小小的、逐渐远去的身影,直到她感觉到眼睛发痛才阖上双眸揉了揉。先前眼睛所中的毒似是还在提醒她不能如此番用眼,宁素商只好眨了眨眼睛移走视线避开茫茫积雪反射的刺眼光线。待她觉得眼部稍佳,再探头望去时,却已经不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光是身量体型钉不死对方的身份,可他从帽下袍中飘出的金发却做不得假。宁素商为自己的这个偶然的发现而感到有些棘手,她不知道贺元恩在这种天气下又有什么非要出门不可的事务要办理,可看着他行去的方向明显是较为偏僻的小山丘陵之处。
疾驰的风雪掩去了他来去的足迹与身形,同样也掩着左济宣一行苦苦挣扎着前进寻找避雪之处的模样。而还有更多的思量也一并掩在风雪之下,或许只有弥今勒都和本人才能知晓其中一切的真意了。
章第三十五
宁素商在正行客栈中静待着风雪渐停之时,可惜二月初四整一日直到天色昏黄风雪才将将停歇。她虽有心在晚上先探查一些消息,但几番斟酌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一来她着实不熟悉坝勒洽县的构造,也不知道宁素尘幼时居住在何处,此时的夜幕只会给自己的调查带来更多的麻烦;二来嘛……
宁素商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果不其然看到方才敲门的言予星已经在门口站定,他轻轻拢了拢自己的广袖,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抬起的面上堆满了笑。
“言小姐,在下看风雪渐停了,想斗胆邀请言小姐一同去寻些、呃,以斯尼尔克这边的用词来讲的话,是叫晚食对吧?”言予星笑道,他在卡壳时面上也是恰到好处的忸怩之色,还干笑了两声缓解有些尴尬的局面。
天真的模样装的不错,宁素商在心中暗暗评价道。这位中原来的年轻商人肯定不是他面上表现出的这幅有些木楞又坦率热情的性子,可问题是他是出于什么立场跟在自己身边的呢?又是想在自己身上达成什么目的?
宁素商轻轻叹了口气,偏头又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与零星飘着的雪花,婉拒了对方的提议:“抱歉,言公子,今日风雪甚大,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言予星不知何时把自己货物中的几个小玩意儿装到木盒子里放入了广袖中。他优雅地掏了出来,并未因对方拒绝的话语而染上半分不悦与遗憾之色:“没事,言小姐此等天气也要注意保暖呀。对了,晨间听闻言小姐对在下的生意感兴趣,于是在下将几份样物带了过来,还请言小姐拨冗一观。”
宁素商知晓对方退让了一步,对他退而求其次的这个要求倒没多少抵触情绪。她还站在退一步即可进屋关门落锁的位置上,身体却微微前倾,细细端详着对方正端着的木盒中的几个小物什。
香囊、流苏、银铃铛。她看了几眼后便被这三个吸引了目光。宁素商离都不过几日,却又有些想念上京城中的各位了,不论是代行府中的还是定南侯府中的。她在征询言予星同意后小心伸手捏起香囊细细查看,不禁想到左清安似乎也有相似的一只,这位左家的大小姐还对它极为宝贝。
香囊上绣了些宁素商叫不上名字的花的纹样,她本还在想这是中原的哪一种花,却猛然间想到自己似乎还不知道出身亭韶的言予星是穿过中原哪个国家来到斯尼尔克的。
她手上还轻轻提着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香囊,仰头去看默默盯着她的言予星,出言询问道:“这香囊上绣的花还怪好看的,是言公子国家的花吗?叫什么名字呀?”
言予星笑道:“是蔷薇花,不过斯尼尔克这个天气确实不适合这种花,东齐亭韶倒是不少。”
宁素商点点头应下,将香囊放回原处。言予星不动声色略过了她提问的来自哪个国家的问题,现在再追问会显得有些不自然,只能索性放弃。她直起身子抬眸冲对方笑笑:“好啦,我心中已经有一些想挑回去给家妹与母亲的物件了,劳烦言公子专门通融这番才是。”
言予星将木盒子扣好装回去,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在意:“相遇即是缘,在下既于异国他乡与言小姐相识,不过略尽绵薄心意罢了。”
总算是学着中原人的礼节将言予星送走,宁素商合上门扉的那一瞬竟也有些放松之感。她没急着径直走到房间中坐下歇息,而是又侧耳静听了许久,确认言予星的确是走掉之后才有些失望地把自己甩到床铺上没有什么礼仪形象地瘫着。
言予星将手中的木盒递给一旁的随从,自己则是下了楼。他果不其然在客栈一楼的角落里看见了早已等待多时的身影,环顾四周后缓缓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