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的双眼很快就看穿了这团雷云之中的光景,当中一道云霭漩涡直通而下,晏伽和怀钧都在阵眼处与人缠斗。顾年遐定睛一看,对面竟然是一些仙门灵修模样的人,此刻混沌缠身,疯了一般将两人围在其间。
“你留在这里。”顾年遐对桑岱说,“我下去帮他们。”
“哎——”
顾年遐纵身一跳,在半空中化作壮硕的白狼,怒吼着扑向漩涡中心。
晏伽听到动静,再转头时却看见顾年遐已经落在了自己身边,不由分说就开始撕咬那些混沌。
“年年,停下!”晏伽大惊失色,“不好,天雷……”
“他们不是活人了!”顾年遐道,“没事的,你相信我!”
他扑杀了许久,天雷果然未至,那传说中可以劈碎峰峦的天罚之刑,大概也不会为区区迷雾所阻,将死物错认成活人。
“师父,这些人手里都没有法器。”怀钧对晏伽道,“和先前在路上看到的一样,难不成真是他们自己丢掉的?”
晏伽抬头看了一眼,道:“不管了,阵法已成,收阵吧。”
他与怀钧两人分站东西两端,将这处雷云阵快速收拢。晏伽一手捏咒竖在身前,另一手持剑并护着身后顾年遐,道:“年年,站在我身边,不要怕,我的法力不会伤害你。”
顾年遐抬鼻尖碰着他肩头,将法力输送进去,源源不绝。
雷云阵轰然炸开,四周的浓雾也被驱散了许多。怀钧累得满头大汗,放眼一看,却见四周的混沌残骸比方才要多上许多。
不远处,桑岱举着剑又劈开一团混沌,手腕臂膀运转如流云飞燕,几乎毫无迟滞之态,手起剑落,竟是让那些黑雾又退了几尺。
“杀退了吗?!”桑岱并不知晓身后情状,只是大声问道,“它们太难杀了!”
怀钧忍不住叫他:“你回来吧,到我这儿来。”
桑岱这才转身,看到一地的灵修尸身,吓得蹦跳了几步,才战战兢兢跑过去,难以置信问道:“他们都死了?”
“从丢下剑的那一刻起,就死了。”晏伽道,“混沌惧怕我们的法力与锋刃,可一旦你自行弃剑而去,就是将自己置于它们的刀俎之下。”
顾年遐咬住晏伽的袖子扯了扯,说道:“这里和‘仙境’很像,若是同样也有一处泉眼呢?”
晏伽听他这么一说,恍然开悟,先前在这雾气里行走太久,多少有些晕头转向了,但顾年遐作为魔族要比自己更清醒些,这里的雾气怕是很难蛊惑他。
“但是这片雾气实在太大了,要如何找到泉眼?”晏伽沉吟道,“不过甘氏兄妹说过,仙境越大,泉眼就更加难以掩藏,更甚者可能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桑岱想了想,随口嘟哝了一句:“既然这样,那肯定就是很容易看见的东西,比如这些树和石头,我们从一开始进来,就随处能看到它们。”
怀钧闻言,忽的一掌拍在了桑岱背上,后者痛叫一声,差点被他把三魂七魄都拍出窍。
“随处可见的东西,还有一样。”怀钧道,“就是那些被混沌侵身的灵修,只看他们丢掉的法器之众,便知这里还有多少没被我们撞见的尸首。”
“若是以活人为祭、炼成阵眼,如今的弦无双不是做不出来。”晏伽道,“他这个疯子……”
话音刚落,他脚边倒着的一具尸首忽然伸手,死死抓住他的脚腕,嗓音尖利可怖:“天地造化终极无穷,众生为刍狗烹煎炉中!胡不归去!胡不归去!”
一片叶子在眼前飘落,刹那间,晏伽只觉得四面都暗了下去,接着便出现了一片极尽空茫的漆黑天地,天上挂着一对黯然无光的金乌与望舒,他看到破碎的浮石与崩缺的山峦,江河倒流、日月反转,巨大的龙骨尸骸缓慢飘荡于头顶,另有一些似人非人的森森白骨,硕大无朋,那空洞的双眼似乎在盯着他,勾得一股寒意从他心底升起来。
——他熟悉那种气息,这里就是“外界”。
而在这处黑暗天地更深的地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过去,散发着令世间万物都心生恐惧与臣服的威压之气。
晏伽顿时无名火起,这东西想强压着他跪,他偏不跪,心下一横,反手一剑划开了手臂,逼着自己保持清醒,与那股威压相抗。
然而无论他朝哪个方向走,四面似乎都是无穷无尽的广阔,没有声音、没有活气,头顶如死的日月寂然垂挂,像是一双眼睛紧紧追着他。一时一刻,都过得极其漫长。
晏伽甚至连自己的身躯都感知不到了,过了很久很久,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也成了这满天游荡着的尸骸之一,永远沉寂了下去。
十年、百年、千年,再漫长的年岁在这里也毫无意义,万物在此间不生不灭,长生与短寿不再有任何分别。
不知又过了多久,晏伽猛然被从这片混沌死地推了出去,惊觉自己竟还站在原地,身旁是同样面色如纸的顾年遐和怀钧几人,彼此面面相觑,一时间相顾无言。
而刚才那片落叶,至此才刚刚擦过晏伽的鼻尖。
【作者有话说】
晏哥一旦被人摁头做事,立马反骨上来:你教我做事?我偏不呢。
这种猫猫头的食用方法指南(必须同时满足三种):
1、要顺毛摸;
2、要处于让猫猫感觉舒适的环境中;
3、你的名字叫顾年遐。
他实在是舍不得
晏伽像是刚被拽上来的溺水者一样,猛地吸了一大口气,急促地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