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白茫茫的一片,似空似幻。
初夏茫然地在天地之间徘徊。
原来,苏寒是这么死的。
原来,她是这样重生。
她如幽灵一般不知飘荡了多久,却始终走不出这片迷雾,直到耳际传来流水叮咚,有清脆鸟鸣自迷蒙中响起,她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她说,“这风筝放不上去,你能帮我吗?”
一滴泪垂下。
初夏感到一股大力袭来,她猛地从睡梦中苏醒。
都梦见了什么?
她半点也记不起来。
只是胸口怅然若失,仿佛在梦里痛得厉害。
……
初夏每日的生活依旧,热闹,快活。
顾辞是最贴心的一个。
因北梁骑兵暂无力南下,北境战事暂缓,他有大把的时间陪伴初夏,仿佛又回到去岁夏日,他们一道游山玩水,亲密无间。
大哥云清珩已经数次抗议,不许顾辞再来家中,“因为他,阿娘成日里逼着我出去相看,我整日在衙门里累死累活,回府都不能消停。你明日不许来了,听到没有?!”
彼时顾辞正在给初夏剥荔枝。
也不知他那双大手怎么生的,剥出来的荔枝珠圆玉润,连外面那层薄薄的皮都不破,若是换了初夏,总要剥得汁水四溅,丑陋不堪。
对此云清珩嗤之以鼻,都不觉得妹妹可亲了,“你就是会使唤人。”
初夏眨着一双杏眼,一脸无辜,“我哪里使唤人了?”
顾辞如今气人也很有一套,他将剥好的荔枝放进玉盏里,又擎了颗葡萄,慢条斯理的去皮,“对啊,念儿哪里使唤人了,是我自愿的。”
他凑近跟初夏说小话,“他这是想献殷勤没有人,心中羡慕。”
说是小话,那声音大的杏月几个都听到了。
云清珩气得手抖,“我,你……给我等着。”
大哥素来嘴皮子是不占优势的,半日也没撂出什么狠话。
初夏将顾辞剥好的荔枝、葡萄递到云清珩面前,“大哥,都给你吃。”
云清珩愤而离席。
初夏和顾辞两个淘气鬼相视一笑。
日子就这么幽幽过去。
夏日秋来,也到了文淑公主出降的日子。
公主大婚,排场自不必说。
萧南夕从宫中发嫁,雕金镂花的十六台大轿,在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朱雀大街,轰动了整个京城。
初夏看到萧南夕含羞带笑的眉眼,即便是跳脱的文淑公主,盖头下,也是新嫁娘对幸福生活满满的向往。
恍惚间,她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自己,也是这般忐忑而期冀,坐上喜轿,去开启另一段人生。
公主府张灯结彩,雕梁画栋,青庐里红绸满目,喜气洋洋。
一对新人三拜九叩首,晏清因太过紧张,武功高手的他,竟同手同脚,遭来哄堂大笑。
初夏看到公主从喜服下面伸出小脚,狠狠踩了晏清一脚,晏清素来冷面无情,这会儿竟也笑得合不拢嘴,看得有些憨傻。
喝彩欢呼鼓掌声不绝。
齐齐将一对新人送去洞房。
这样的圆满,初夏心里很为公主高兴。
顾辞低头看她,轻轻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柔声问道,“怎么哭了?”
初夏说,“欢喜太过了。”
顾辞目光隐隐有怜惜划过,他笑着轻点她的鼻头,“念儿也会有的。”
不等初夏说话,一旁的王慕宜发出“咦”的一声:
“你俩肉麻不肉麻,我鸡皮疙瘩都长出来了,能不能对我这个好不容易出了月子的可怜人友好一点。”
那些伤感的情绪随风而散。
初夏笑着伸出细白手指,在王慕宜猝不及防之下,点了下她的鼻头,“咦~世子难道不这么对表姐吗?”
连那声“咦~”都学的惟妙惟肖。
顾辞在身后笑道,“大约是的,回头我与平阳侯世子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