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济宣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平远侯世子一行,只能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
而值得庆幸的是他已在此处落脚约有五日,而寻找宁素月之事左济宣也早已着手开始调查。他本人在斯尼尔克东南与东齐北部接壤之处调查与代行仪仗回都相关的线索,而他从定南侯府中带出来的暗侍负责前去东齐境内追查那些无法证明其真伪的可以行迹,约莫刚好这几日会有所收获。
在左济宣思索之际,平远侯世子已经行至他身前了。对方利索地翻身下马,冲站定在远处拿不准主意的左济宣笑了笑,出言道:“劳烦你在此处站了许久了。”
平远侯家的世子性格直爽,不愿意与同级的左济宣用“世子”相互称呼,话语间也都没什么礼节的约束。他下马后将缰绳交给身后的近侍一并牵走,自己则是带着随身的包裹揽着左济宣的肩膀想同他往营帐中去。
左济宣没有在意对方的举动,他知晓平远侯世子向来都是这个脾气,于是一边向营帐中走去一边询问道:“你怎的过来了?可是上京城中有要事发生?”
平远侯世子闻言叹了口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言道:“猜对咯。王上在二月初宣我进殿领命,我此次前来,正是替了你的巡边之责,待会儿我把王上的手稿拿出来给你看看就知道了。”
左济宣闻言眼眸微眯,他先前估计得不错,平远侯世子此番前来的确是王上本人的命令。可惜他正身向前走着,平远侯世子自来熟地在他身上挂着,左济宣自然也错过了对方掩在他背后的脸上闪过的那一瞬不自然。
或许这位定南侯府的世子也意识到了什么,毕竟平远侯世子就如方才所言的一般,他的性格并不是藏得住事情的模样。但无所谓左济宣考量为何,他终归还是把所有疑问都压了下去。
二人进入营帐后随便寻了个地方坐着,平远侯世子便伸手从自己随身的包裹中取出了王上君桦的亲笔递给左济宣。
左济宣接过纸张细细阅读,可奈何君桦在文字中也没有透露太多事情,只是言道有要紧事要同他商议,令他同平远侯世子交接好后便启程返回上京。
寥寥几语,但又是能让侯府世子亲自护送而来的指令,左济宣当然也没有抗旨不遵的意愿。他敏锐地捕捉到君桦在信文中允他多停留几日,待与平远侯世子“交接好”再回都,某种意义上也并不是想要逼他放弃暗中调查的意味。
然,在排除了君桦出于不知名考量临时变卦的缘由后,左济宣更能断定上京城内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这才能让王上收回先前对他的承诺召他回都。
左济宣读罢王上的命令,将纸张卷好递回给平远侯世子。他犹豫了须臾后仍是选择开口向对方试探道:“我一别多日,也不知上京城内一切可还都好?”
平远侯世子闻言作沉思状,他双眸不自觉地向左偏转,似是在努力回忆着左济宣正月底离都后上京城内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唔……倒也没有?”他看向左济宣投来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下巴,“王上最近没什么安排,代行大人从帕里卡县回来后也没离开上京。现下天气还算不上好,平兰的使者也犯不着来这儿。”
左济宣颔首应下,算是将这茬揭过了。他舒了口气整理着自己的晒衣站起身来,同平远侯世子暂别道:“……那就好。我先同越和侯家的二公子商谈关于巡边交接之事,世子请便。”
他见对方也没什么意外地点头后,才转身掀开营帐的帘子向外走去。
程惊岚这几日随左济宣处理了不少关于巡边的事情,他的这股认真劲儿令左济宣本人都难免侧目。作为越和侯家的小儿子,这名将将十五岁的少年也知晓此次离都是难得的外出亲身实践积累经验的机会,尤其是在他还有一位大他三岁的世子兄长程惊羽的前提下。
可惜程惊岚虽有心好好表现,头一次离家多日的惆怅与这几日被新鲜事物冲击的新奇随着他积攒的疲劳一起爆发,二月十二日这天他还是不免起晚了许久。
越和侯府的近侍早先就打探好了今日并没有什么重要事务的安排,然程惊岚起身后仍为自己暂时的放纵而感到有些羞怯。他匆匆收拾穿戴整齐,却只听得自己的帐子外传来了些许嘈杂过头的声响。
程惊岚心中警觉,连忙披上大氅掀开夜里扎紧的帐帘一角远远向外窥去,只见左济宣站在自己的帐前迎接着坐在马上风尘仆仆的来人。他好奇地分辨着对方的面容,不消多日便认出那似是平远侯家的世子。
与左济宣第一反应的疑惑不同,这位拥代行一派贵族的小公子的第一反应竟是紧张。他先前在越和侯府中与上京城中向来与兄长亦步亦趋,此番独自出行已是非常考验他的胆量了,结果来到斯尼尔克东南边境后还未安顿几天,却又有平远侯世子到访,这个事实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同样也令他感到不安。
程惊岚在自己的帐前站定,他犹豫了半晌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值得庆幸的是,左济宣将平远侯世子迎进营帐后不消多时便又挑了帘子探出身来。他朝着程惊岚的帐子方向走来,对方有些紧张地瞧着左济宣的身后,见没有平远侯世子跟随的身影后才略略松了口气。
左济宣早就瞥见了他在帐子外站定的身影,他快趋了几步上前,同这位自己觉得印象不错的小公子打了声招呼:“早,二公子昨日整理文书之事,我已知晓,辛苦了。”
程惊岚被对方猝不及防地夸奖了一番,有些不知所措地笑笑:“世子说笑了。方才我似是瞧见了平远侯世子来访,可是有什么要事?”